11月16日,王龙的店里接到上门回收预约电话——下午两点半,市北区铁岭路2号。“从居民发的照片看,衣物量在20公斤左右。”负责上门回收的店员杜鸿说。

  下午两点,杜鸿就戴上运动相机,带好蛇皮袋和秤,开着小车前往居民家。上门回收衣物的打包、搬运,全部由杜鸿负责,运动相机全程记录。

  进入居民家,眼前是一个旧衣物堆积的小山。主人杨志嵩准备将房子租出去,收拾出很多旧衣物,“以前旧衣服基本都扔了,感觉很可惜。现在好,一方面省时省力,另一方面也能废物利用。”杨志嵩说,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找人上门回收了,之前两次就有400公斤。

  当天的旧衣服共30.4公斤,杨志嵩收到了18.2元,杜鸿现场转账,并将收来的3袋子衣服从5楼搬到车上,“真是个体力活。”杜鸿说。

  当然,网络时代少不了线上平台的旧衣回收业务。在支付宝搜索“旧衣回收”,会检索到30个左右的相关小程序,记者试着点开排名第一的小程序,显示回收衣服3件起,回收价格为每公斤0.2元,服务模式为快递小哥上门取货,合作的快递有京东、顺丰、德邦。

  记者填写了地址、上门时间、手机号等,准备了5件旧冬装,两小时后京东快递上门取件,但需要将旧衣服带回去称重,再反馈到平台。快递人员透露,他们收的衣服都发往东营,该项服务出现时间并不短,但使用的人很少,对快递人员来说每单就没有补贴,所以大家积极性并不高。

  业内人士介绍,运营线上旧衣回收的大都是全国性公司,一般是与快递公司合作,给快递公司返佣,目前山东还没有很成熟的线上回收衣物公司。

  自从旧衣回收业务铺开以来,人们发现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,旧衣服送走后便“两眼一抹黑”,顶多看到旧衣从回收箱到达仓库的过程,最终去了哪、怎么样处理都不得而知。

  青岛的回收旧衣都去哪了?王龙透露,前端回收环节收来的旧衣服最终都运到了位于城阳的旧衣分拣企业,他一般每两天送一次。

  11月20日,旧衣分拣企业的负责人朱由恒介绍,公司有冬装、夏装两条分拣线,现在主要运营冬装分拣线吨来自青岛本地,其余则来自全国各地。

  当天,一辆载有9吨废旧衣服的卡车从崂山区抵达该企业,这些旧衣服被送至分拣线名分拣人员按照上衣、裤子、羽绒、夏装、外套等进行分类,每个品类还会根据材质、款式再分拣,如裤子就分成牛仔裤、尼龙裤、直筒裤等,同时,还要根据衣物的新旧程度分成A、B货,总共细化了70多个小类。

  符合标准的衣物分类后进行压缩打包,一个包100公斤左右。如果衣物不符合分拣线上的各种分类,就会输送到传送带的末端,成为废旧纺织品,转运到下游处理工厂,制成棉纱、无纺布、大棚保温被、路基布、填充物、隔音棉等。

  朱由恒介绍,青岛每年会产生1万吨废旧纺织品,其中废旧衣服占七成左右。分拣合格的衣物将会出口,冬装出口到东南亚一些国家,夏装出口到非洲。大约每个月发货一次,一次22吨左右。

  “青岛每年产生的7000吨旧衣服,其中30%可以出口,也就是2100吨,这也成为目前青岛乃至全国旧衣回收后,除环保再利用外最主要的流向。正是这出口的30%带来的利润,养活了整个旧衣回收行业,促进废纺环保利用。”朱由恒说,出口利润几乎占旧衣回收整个行业利润的100%,要均摊到后端回收、运输、循环利用环节中,既从中赚取了收益,也同时处理了废旧衣服可能会产生的垃圾,“就像淘金,金子留下,沙子也顺带处理。”

  旧衣回收作为一个环保产业,正撑起一个千亿元级市场。据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估算,我国每年在生产和消费环节产生的2000多万吨的废旧纺织品中,再利用率不到10%。如果能把这些废旧纺织品的60%回收再利用,一年能提供的化学纤维和天然纤维相当于节约了1880万吨原油。

  直观看,旧衣回收、分拣、出口,整个产业链就像一个葫芦,葫芦的下肚是旧衣回收环节,这也是整个行业的基础和生存来源；通过种种形式回收来的衣服汇聚到中间分拣环节,这就是葫芦腰；由分拣工厂分拣打包适合出口的货物,是葫芦上肚；最终出口到国外,这是葫芦嘴；海外市场是“龙头”,也是整个产业链中利润率最高的地方。

  但众多业内的人表示,由于受疫情、国际形势、国外需求转变等因素影响,今年旧衣出口量有所减少,而且随着行业内卷,供货量也有所减少,“能够说是供需两缺,仿佛进入了行业寒冬。”青岛海顺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张灯有介绍,相较于2017年形势好的时候,今年公司旧衣出口量或下降一半左右。

  早在2022年10月,王龙同产业链上的几个合作伙伴去往非洲,在那里考察了3个月。“我们从肯尼亚的蒙巴萨进港之后,到达其首都内罗毕,我们合作伙伴的档口就位于内罗毕。”王龙说,档口就像仓库或者厂区,占地8000平方米左右。由于中国人在非洲不能从事零售业,所以那边的档口承接国内货物后只能批发给当地经销商,经销商按吨买走衣服,再按件卖出,档口从中赚取差价。

  王龙以青岛的分拣公司举例,按一吨旧衣约5000元的价格卖给宁波或者广州的出口公司,出口公司从中赚取差价卖到非洲,到了非洲经销商手中,一吨旧衣的价格在7000元到8000元。“因为咱中国的衣服颜色比较鲜艳,在非洲很受欢迎。”

  王龙介绍,以前非洲也只有相对富裕的人才能买得起进口二手衣服,但随着当地经济发展,慢慢的变多的人能买得起进口二手服装,他去考察非洲市场,就是想在这方面有所突破,“待这条产业链打通后,我们公司的衣服就可以从前端直达后端。”

  在非洲考察期间,王龙最大的感触就是发展的差距,非常感慨我们国家的经济的快速的提升,“上世纪80年代初,中国还是二手服装进口国,但经过改革开放的迅猛发展,我们已从二手服装进口国变成了出口国。”同时,国内到非洲开档口的人也增多了,在国外需求量变化不大的情况下,货物分流严重,导致国外档口竞争也在增加。“我感觉这个行业全产业链内卷。”王龙说。